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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做什麼,快起來呀?這樣大的禮。」婉兒忙把錦瑟攙起

 

「該的,」錦瑟微笑著,但面上忽然紅了一紅,輕聲道「老太太的意思……錦瑟到底難違背……,可錦瑟知道分寸,並不敢僭越分毫……

 

婉兒不懂這話的意思,疑惑地望向錦瑟,錦瑟只微微笑了笑,並未再細說下去,婉兒因而也不好再問。

 

些時,她才再開口道:「二少爺這一向都還好嗎?……昨晚三更聽到琴音,像書房那兒傳來的……

 

錦瑟笑道:「昨晚二少爺興致好,非要奏一曲,又要人聽著,少奶奶聽見的想必就是這個了。」

 

「曖」婉兒微笑著漫應了聲,心上卻有些空落落的,想起了從前,他還在病中的時候,總要她陪著,他撫琴她聽,雖然她不懂那些,只籠統地覺得好,卻很喜歡那樣一種情調─浴在琴音裡,只有他和她。

 

他曾對她說過紅袖添香是他的一個願,可他並沒說過那燈下紅顏是非她一個不可。她有些鬱悶,但又覺得自己這樣沒來由的念頭十分可笑。他儘管是她的夫、她的天,可天上是不會只有一顆星的。一顆、二顆、三顆……,也許以後將有無數顆流星劃過他們的天宇。

 

是老太太的意思,她突然想起錦瑟方才的話。

 

可她心思到了另一路上。

 

三個月而已,見她的肚子沒消息,就等不及了?立時硬指了個丫環來給他作妾。不孝有三,裴家如今只剩他這麼一個指望,遑論他們間再怎麼相印證、他再怎麼信誓,終究抵不過整個宗法倫常。

 

但又何苦瞞過她一個?當她不能容人?然想到他這般分苑別過、陳倉暗渡,她又不禁面色黯然。

 

「雨霖鈴是二少爺從前最喜歡的曲兒,心情好呢,他就自個兒彈,要是不好呢,就命我在旁撫上這樣一曲兒,」錦瑟微笑著,頓了一頓「還是在這園子裡,二少爺就喜歡這兒僻靜。」

 

婉兒耳裡只聽見了前半句話,後面再沒心思聽去。她以為靜言和自己是交了心的,但她突然發現也許她並不是如想像中的那樣熟識他,常聽他彈的曲子,她今天才知道它的名字─他從未向她提過。他的過去,她一無所知,這本來也沒有什麼,誰教他們相識在後。但她今天似乎特別敏感,插不上話,聽著錦瑟說,看著她笑如春風。

 

月夜下的公子佳人,輕袍緩帶,眉眼間的若有似無。婉兒突然驚覺自己想遠了,丟開了想像,心裡卻不知是酸還是澀。

 

「二少爺吃得還好吧?別教他忙得連吃飯都擱下了。」她微微笑了下,自己都怕聲音有些異樣

 

錦瑟笑道:「少奶奶不必擔心,我正要去告訴廚子,中午給二少爺做個清蒸鮮魚。」

 

婉兒略怔了怔,道:「他不吃魚的。」

 

錦瑟抿嘴而笑:「少奶奶初來,不怪不知道。二少爺不是不吃,只是嫌麻煩,非得有人伺候。」

 

婉兒聽了心裡狐疑,想起上回在老太太屋裡一同用膳,桌上有盤魚,但從頭至尾沒見靜言動幾筷子。本當他不喜歡吃,原來竟是自己不夠知情解意,錯會了他。而今為何又突然肯吃了,還不是因有了能伺候的人,侍棋先時不是說了,老太太將錦瑟放到靜言身邊,就為她懂得他。她這樣一想,忽覺這半年來和靜言的言和意順多了層隔膜。

 

說是老太太的意思,想來似乎也無可厚非,就剩了這麼一個獨生兒子,不安個知疼著熱的人在他身邊不能放心,錦瑟又還是自己身邊的人。他就這樣默許了?她突然有些感慨,他對她到底只是花前月下的迷心。也許,他們母子間另有默契。

 

從前無關緊要的對話全回來了,靜言還在病中時,老太太就提過一次要錦瑟過來,她現在一回想,方覺其中玄機,再如莫言某次的無心錯口……。她真傻,做了別人的替代都不知道。他因為錦瑟走了,所以絕弦,又因為她回來,所以復弦。而她,興許不過是他暫時聊以寄託譴懷的對象。

 

思緒給占住了,因此錦瑟再說些什麼,她也沒怎麼聽進去,當然,微笑還是微笑著的。

 

一條路走到了盡頭,婉兒和錦瑟分了手。

 

侍棋望向婉兒,有些擔憂,但婉兒一路上一語不發,只緩步而行,兩人照舊穿過了來時的那些迴廊。

 

「侍棋……」婉兒忽然苦笑「不知為何,我心裡覺得沉……

 

「少奶奶,您別信旁的,話都是由人說的…..」侍棋停頓了下,嘆了聲,終於開口道「其實……二少爺昨夜裡曾經回來……,我夜裡當值看見還嚇了跳,他就靜靜地在床前守著,總有一個時辰才離開。又要我別說,怕驚擾了你。」

 

婉兒聽了只淒清一笑。

 

她想起自己來裴家的初衷,何時自己也變得這樣較真?莫是心裡有了牽絆,現下才會這樣難受?

 

本來便是什麼都沒有,如今不過是回到最初的時候,又有什麼好放不下?她雖知這個理,但還是沒辦法立時看開。

 

第五夜,她想著他亦不會回來。

  

然而,他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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