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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待靜言去後,婉兒在房裡淨自作起了針線活兒,針腳澀,擦了些髮油才穿了過去,又一心一意密密地縫著,一時半刻過去,也未曾覺察。

 

    「少奶奶?」

 

    門邊不知何時來了人,婉兒給這聲喚嚇到,回頭見卻是錦瑟,但見她挽了西施髻,粉妝玉琢,眼似秋波,笑盈盈地,手中托盤上盛著幾樣點心。

 

    婉兒連忙放下了活兒,邊迎上前去,那錦瑟早已微屈著一禮,微笑道:「爺惦著您,就是忙著,也還是使我送吃的來。」

 

    婉兒有些訝異,但仍忙將錦瑟讓進屋裡去,錦瑟也不推讓,只將幾色茶點糕果取到桌上,邊道:「少奶奶您用吧,剛作的,也不知我這手藝合不合您胃口?」

 

    婉兒謙讓道:「這樣勞煩,怎地過意的去。」又忙著要錦瑟也坐

 

錦瑟推說不敢,但仍教婉兒拉著坐下。

 

    「少奶奶也吃點茶。」錦瑟替婉兒執壺倒茶

 

         婉兒啜了一口,但覺茶湯色質俱佳,不涼不燙,暖人心脾,恰是碧螺春,他們屋裡也常吃的。

 

婉兒暫擱茶盞,又見那些小碟上分別陳著各式小點,全是靜言喜愛的,其中有一碟特別惹眼,上頭十二個樣式全然不同的糕兒,以花為形,卻無一重複,共有四色,一色三個,且線條柔和,刻得極精細,教人不忍吃食,不由讚嘆道:「這樣精巧,怎生作的?」

 

錦瑟笑道:「少奶奶不知,這套模子比不得旁的,隨意刻個吉祥式樣便罷,乃是依著一年的十二個月份刻了當月的花神,又合上四色,正好是春夏秋冬。爺從前也很喜歡,少奶奶也嚐一個?」

 

婉兒笑了笑,隨意揀了一個,是朵臘梅。

 

錦瑟便笑道:「梅須遜雪三分白,雪卻輸梅一段香。少奶奶選的是正月花神。

 

「不想這一拿恰好是我的本命。」婉兒淺笑道

 

「少奶奶是正月裡的生日?」錦瑟問

 

婉兒微微頷首,並未再語。

 

這錦瑟見婉兒吃著糕點,便也覺得無事可做,見書案上有些凌亂,便要起身去收拾,然婉兒見錦瑟向書案而去,便也同時想起自己上午習的字紙還擱在案上,怕教人笑話,未料阻止不及,錦瑟早已看到了,邊收作邊微笑道:「少奶奶也寫帖?」

 

「隨意練練罷了,不能入眼……」婉兒有些羞怯的上前去將字紙要了過來,不想這番撥弄,卻將一疊紙給扯落,錦瑟忙幫著撿,卻忽地愣住了,有一張似乎特別不同是靜言的,她認得他的字,還是和從前一樣,不過更秀逸了。

 

某個雪夜,天很冷,他寫字,她給他暖墨,她不經意碰觸到了他的手,他對她笑了一笑,恍若無事,她卻紅了臉……─從前的畫面,也是在這房裡,這樣的小事,她也驚訝自己竟能記這樣久。

 

「錦瑟,可是累了?歇會兒吧」

 

他終於明瞭她的一片心了?不,他現在總是疏遠而冷淡,連著幾次要見他,總見不著,就連今兒……也是……。她搖了搖頭,從前的畫面又遠了回過神來,方分清適才說話的是婉兒,其他全是幻夢。

 

婉兒剛剛似乎說了些什麼,但她全沒聽見,她將字紙重新疊理好,如同從前的動作一樣,然而拿在手裡卻覺得沉─他有了妻,他的妻在他的心上,他的心再不納別人。

 

婉兒微笑著要錦瑟過來一起吃茶點,錦瑟有些虛弱地微笑著應好,然而她看著婉兒的身影,突然有些羨妒起她來。然而她到底不敢太過踰矩,坐下後只勉強喝了幾口茶。

 

她不意瞥眼見到婉兒旁邊的矮凳上丟了個做一半的活兒,小巧玲瓏地,甚是可愛笑對婉兒道:「少奶奶還拿針線?叫咱們做也就是了。」

 

婉兒不想錦瑟突然問起,笑了下:「前天才為這個生氣呢,要個香袋兒,又嫌旁人做得不好,少不得要我給他做,他才肯佩在身上。」語氣極輕,像是不太好意思

 

錦瑟聽著婉兒這番話語,又兼見著那秋香色的香袋兒,不猶心下些許感嘆,她不會不懂這弦外之音─迴紋織就,橫也絲來豎也絲,情意的隱喻,又是貼身繫帶著的小物。

 

然而她面上要強,穩了穩思緒,微笑道:「爺是這脾氣,難為少奶奶了,少奶奶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,儘管差錦瑟就是了,錦瑟好替您分憂。」

 

婉兒一聽,並無覺出她的言外之意,只覺錦瑟可心溫順。兩人又聊了一會兒,是莫言來了,錦瑟方才離去


錦瑟去後,婉兒不尤將前事比著她今日言行,一時心生暗悔,只道自己當真是錯會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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