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早,沈蔓起身時,也真已不在身側,唯聽得前帳有人聲,當下便悄然著整衣衫,又輕移至屏風之後,赫然見到下首坐了三個將士打扮的男子,她僅認得其中一個是多敏,另兩個並不識得。
多敏輕聲道:「中原西北鬧災,正亂著,幾路民兵,勢頭快壓不住了,漢人皇帝打算把曹煥暫調過去,這一去來回,少說也有個把月。」
次日清早,沈蔓起身時,也真已不在身側,唯聽得前帳有人聲,當下便悄然著整衣衫,又輕移至屏風之後,赫然見到下首坐了三個將士打扮的男子,她僅認得其中一個是多敏,另兩個並不識得。
多敏輕聲道:「中原西北鬧災,正亂著,幾路民兵,勢頭快壓不住了,漢人皇帝打算把曹煥暫調過去,這一去來回,少說也有個把月。」
可他做什麼和她說,還是在這個當口,她根本一點也不想知道,她縱然識得他晚,不是第一個走進他心底的女子,但他為何偏要她這樣難受,才與她說了那好些話,又忽地念起早逝的妻,她又能說些什麼,十年的時間像篩子,只有讓美好的更美好,而死了的人又不像活著的人,永遠是青春豐澤的一張臉。
她勉強微笑了下:「從前有個詞人,曾寫道: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……,」她略微瞥開首,淡笑著,沒肯看他「其實後來也另外有了人,不過心底仍然念舊……,興許也有幾分遺憾……。」
天漸漸黑了下去,迷矇中,她正做著一個有他的夢,沒見到人,只感覺到聲音,很低、很沉,簡直聽不清楚。她翻過身,瞇縫著眼兒,前帳透出了微微火光,屏風上影影綽綽─他回來了,她微微笑了笑。她靜悄悄地等著他,卻又不小心盹著了。
夜深露重,沈蔓蜷著的手腳縮了一縮,然而一陣暖意,風寒沒了,她微一睜眼,見到也真坐在榻邊,不由微笑輕聲道:「幾時來的?」她手裡輕撫著身上的毛皮褥子,是他給添的
難得將他的話放心上,她頭一回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覺,靜悄悄地,完全是等待,他走後的第三次天亮,算得這樣清楚,她不由笑了笑,難怪從前的女人要說早知潮有信,嫁與弄潮兒,又說相迎不道遠,直至長風沙,這如今她也為他上了望夫崖,曖……,不對……,他到底還不算是她的夫……,可這樣數著日子過,他橫豎也不會知道,實在是犯不著。
可她又不免想道:這樣短時間、又未曾明言的情意,能夠吊得住他嗎?這種事,還不一轉身就丟開了。但也難說,也許他就惦著新鮮、惦著還沒真正得到她。
他不由分說,忽地攔腰將她抱起,把人從火堆邊帶到了榻上,他先寬去了自個兒的外衣,跟著抽解開她腰間衫帶,兩手順著她的領口、往旁一褪,她單薄的肩膀瞬時從厚重的衣衫內跳了出來。
她馬上變了面色,拉住了衣領,邊阻著在她身上的他的手
模稜兩可的對白,猜錯了更像是自作多情,但要說他對她上了心,她也不完全信,那些個玩話兒,一時間要編個十句、八句來哄人,也不是什麼難事兒,她不過是怕他哪天突然變了神色、逼她就範。然而事實是,自打那天回來後,他對她倒比之前規矩,偶爾留宿,與她同榻而臥,不是聽他說些兒時的事,就是聽她說些關內的事,她覺得他們像兩個孩子,在月夜下咬著耳朵分享秘密。他有時會擁著她一同入睡,因著入冬的寒氣,她多半也沒怎麼拒絕,卻又不由有些羞愧─沒名沒份地給個男人抱著……,雖說依胡俗,他與她,是再無疑問的事兒,可她是漢人,曉得中原禮教。
一次她在四更天醒了過來,一轉身,他還在她身側睡,她默默端詳起他的眉眼,也許這是她第一次那樣近地看著他,她沒見過汗王,但她猜他像他娘多些,都說兒子像娘,她想起他說的那個因為美貌而被獻給汗王的俘虜的故事......,他也有那樣的眼睛、鼻子,或者更堅毅些……,她的視線忽而落到他左邊眼角旁,一道褪了色的舊傷疤,她輕輕伸出手想去觸碰……,卻突地給他握住手腕。
他沒讓她同他的那些妻妾一處,只將她安置在府邸前苑。
他總是三、五天來她這兒一趟,大白天的,侍女退下後掩上了門,就剩他倆在房內,她初時總是十分戒慎,以為他會用強,可他就只是靜靜坐在那兒,或者和她搭幾句話。